如果能重来,余白远打死也不会选择“重生”。
这个一身皮甲,浑身散发着牛皮臭味的青年观察着四周,最后得出了上述结论。
五彩的卵石铺出的小路,通向眼前建在两座哨戒矮塔间的大门,两名弓箭手相互使了使眼色,示意底下的守卫放行。
门后尽是用圆木和茅草建的民房,炊烟袅袅,惬意恬适,人来人往,却不熙攘。这座小镇傍山而建,其他三面则被稀疏但耸入云霄的寒松层层围住,远处又可以听到磨坊卷动的吱呀响声以及流水的淙淙声,一派世外桃源之景。
“风水宝地,穷乡僻壤。”余白远给出了中肯的评价。
当他看到自己重生后的行头,心里已然是凉了半截,余白远个子不算高,身材适中,长相很普通,重生前全是靠打扮维持一点点外貌的整洁。这身有点破烂的皮衣皮裤穿着显得他又土又傻,而且很穷。
现在看到自己重生的地点,更是想抽自己巴掌。
这跟余白远想的不一样。那个浑身只裹了一条白布,自称幸运之神的女人号称选择重生能令余白远通往另一种可能,他现在所忍受的无聊和平庸会在重生后完全改变。
可这所谓的改变只是给他换了身行头,然后送到了这个破地方。他原以为自己最起码也应该重生成哪个贵族子弟,然后再步步高升,走上巅峰。
余白远暗自一通抱怨后,开始寻思下一步,他对变化的适应向来都很快。
每到一个新地方,最少不了的,永远是情报,他迫切的需要了解这片地域的人文地理、规矩习俗,甚至能知道这块地方叫什么都是件好事。
在镇里来回走动了片刻,余白远最终选定了全镇最高最阔气的建筑,一家两层楼高的旅馆,所用木材色泽偏深,纹路更细腻,质地要比周围的民房高出一个档次。余白远之所以知道这是家旅馆,是因为门前挂着块铁牌,用潦草的英文标明了“沉睡之溪旅馆”的字样。不管什么地方,当地的旅店对各式各样的消息,向来都很灵通。
“这里通用的语言是英文?”余白远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,他在现世的身份是一名天朝大学生,别的不说,他的英文一塌糊涂,要做到用英文进行日常交流基本不可能。
与此同时,余白远通过这家旅馆的命名法也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推断,如果没错的话,他正处于类似于中世纪欧洲的世界,甚至可能就是被送到了中世纪。
推门而入,余白远随意看了两眼,然后就把自己的第二条猜测作废了。
旅店大厅较为昏暗,即便用作客房的二层中间挤出个不算小的方格镂空,没有把一楼顶部封死,室内采光依旧不佳,基本是依赖挂在墙上的油灯维持照明的。大厅里随意布置着几张圆桌,靠墙的地方摆着长条方桌,老板厅堂最右的柜台那里,漫不经心地擦洗着杯盘,他的身后是一桶一桶的红酒,其中有个桶盖子裂开了条缝,也不知是不是人为的,醇香甘甜的气息溢散在各个角落。
和旅店寒碜的模样相配,客人少得可怜。也许从空档里看过去,楼上还有几扇紧闭的房门,里面大约摸还住着人,但大厅只有两位客人,未免说不过去。也就是这两位客人,让余白远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,不知是喜是忧。
第一位客人,金发蒙肩,瞳色碧绿,是位面庞俊秀的公子,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高傲和不屑,最有标志性的,是他尖尖的耳朵,这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精灵。另一位客人,矮矮胖胖,坐在旅店的椅子上只有半个脑袋能露出桌面,他虬须满面,抱着酒桶狂饮,发出奇奇怪怪的鼓噪声,一只如假包换的矮人。精灵安安静静享用着银质餐盘里的点心,品味着高脚杯里的葡萄酒,精灵的不屑是针对这个粗俗的矮人的。
这不是中世纪的欧洲,这是完全未知的异世界。神确实给了他通向另一种可能的机会,也确实让他不无聊了。美中不足的是,自己现在比平庸更下层,自己一无所有。
余白远平复澎湃的心潮后,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走向柜台,用极其蹩脚断续的英文招呼道:“今天的生意不咋样啊,怎么就这么两位客人。”
余白远不知道这个老板认不认客,但他还是尽力营造出一副熟络的模样,至少要把自己装成本地人,不然鬼知道对方是揣着什么心思来对付外来者的。哪料老板看都没看他一眼,脱口便是一句:“你是第一次来吧。”用的是中文。
余白远呆立当场,看着他掩饰不住的吃惊,老板神色有些得意地说道:“我这儿的生意就没好过,翻来覆去就这几个人,怎么着都给记得清楚了,你骗不过的。”依旧是中文,余白远眼皮一跳,迷惑愈渐加深。
老板倒觉得他是因为初来乍到,再看他那一身穷酸样子,估摸着是兜里吃紧,怕被本地人坑钱,才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。哈哈乐道:“小子你别紧张,我知道你是新来这儿的,我也就是个老实做生意的,不会多吃你一块肉。”
余白远暂且木讷点头敷衍了老板的话,却是心中求知若渴,这地方用的是中文?那为什么铁牌上写得是英文,为什么自己之前说英文这个老板听得懂?他非常想要从这个老板口中套出点什么。
在这种情况下,最好的选择就是要一杯酒,然后邀请这个老板漫谈片刻,余白远甚至想好了一会儿的说辞:自己是一个四处游历的冒险者,想在这落脚一段时间,休整后再出发。然后从这里的风土文化聊起,一步步打探消息。之所以宣称落脚一段时间,一来表明自己会是常客,拉近关系,二来消息也不可能一次性打探透彻,所以和这个老板,可能得周旋一段时间。
然后余白远苦笑了,他刚重生到这个世界,只怕是身无分文,点不起一杯小酒。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皮裤裤袋,令他喜出望外的是,自己似乎拍到了什么硬制圆形的东西,“是钱!”余白远有所预感,但还不敢肯定。
他急忙摸向口袋,从里面掏出了三枚金币,闪闪发光,金子做的钱币。在把自己全身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后,他有些不甘心的认栽了。神给了,也只给了他三枚金币。
金子做得东西价值都不会低,余白远挑出两枚,推向老板:“给点酒,然后我有些事情想问问。”付多了可以当做情报费,他唯独害怕自己付得不够,这既显得自己不识货、小看人,也证明了自己穷得叮当响。
老板拿起金币,用牙咬了咬,确定是真钱后微微笑道:“不多不少,你还挺识货的。这里的葡萄酒是隔壁金辉酒庄运来的,品质在整片大陆都属上乘的,本来都是供给公国的酒。酒庄有时候货供不完,我们这镇子又挨着酒庄,所以与其压仓给那些贼头贼脑的农仆偷去,不如供给我。”
歪打正着,余白远心中窃喜。便在离着柜台最近的桌上坐定,开始了“闲聊”。从老板口中,他了解到这个镇子叫铸铁镇,位于名为格罗依德的公国下方,因为镇子紧挨着矿山,里面有大量的生铁矿、精铁矿被开采出来。
因此镇子最主要的经济来源,是开矿炼铁和制器,这得感谢铁匠们超凡的手艺,他们制造的兵器被一匹一匹的运往公国,广泛采用在战争和魔物讨伐上。表面贫穷的镇子其实有着极其丰厚的资源基础。
余白远一脸专注的听着,心里又在魔物两字上记下了一笔。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重要了,多是一些对铁匠的褒赞,对镇子不用上交赋税的庆幸。余白远没有打断老板的兴致,而是静静待他说完。有一个问题余白远今天是一定要刨根知底的。
“你说得是中文?”余白远在老板长篇大论后短暂的停顿歇息间,冷不防的问道。从之前聊天开始,余白远就改用中文交流了,虽然没有语言障碍,但怪异的感觉却越发浓重。
老板一愣:“你问得什么?”
“我问你是不是用中文在说话?”
老板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:“我用什么在说话?”
余白远感觉老板仅仅只是听不懂“中文”二字,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“你是在用什么语言说话?”
老板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:“哈哈!我是人类,当然用罗兰语说话啊,没想到你说得居然是精灵语,我就想你口型怎么那么奇怪。那你可当心了,我这儿是没啥禁忌,别人可就说不准了。到是不管啥语,神都会给我们转译过来,平常说话应该是不容易被发现的。”
余白远听得满头雾水,待他把老板的话在心里重复数遍,才终于理解了个大概:总而言之,自己的语言在说话的时候会被神转译成对方听得懂的样子。
神?是把自己送过来的那个?余白远心下痒痒,还想问个清楚,但看到老板脸上一副嫌麻烦而随便糊弄的样子,也自觉暴露了对这个世界的无知,赶忙打住。
毕竟这是件好事,既然是好事,余白远便不必过多深究。他品了口红酒,开始思考诸如怎么安身、还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知晓之类的问题。心事重重间,余白远已是微醺,虽然自己不是品酒的行家,也感觉得出微妙的差别,不经赞了一声好酒。“可我说得既不是罗兰语也不是精灵语。”不经意间,余白远摇头轻叹,旋即他就闭紧了嘴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问题都解决了自己还在这上面纠缠个屁!余白远暗骂自己没管好嘴,也祈祷这随口一说别给老板听进了。
但对方毕竟是旅店的老板,要能消息灵通,自然得是耳听八方,他也不做什么讶异或不解的表示,而是很机敏地联系之前余白远那一串自己听不懂的问话进行思考,突然有了莫大的发现。
“你等着!别走!”老板打了鸡血一般地从位子上跳起来,一步三回头地确定余白远还留在原位上,蹬蹬蹬地冲上二楼,大喊:“凯文!快过来!”
声音响亮到引得精灵狠狠往楼梯口翻了个白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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